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投遞給你我的音信──讀劉佩菁《誕生》

聯合新聞網/2015.10.12/吳雅蓉
第一次見到佩菁,她剛巧坐在我身邊。細瘦的身子,臉頰、手上滿是傷口,小小塊的白紗布,這裡那裡,敷著她的皮膚。她在吃蛋糕,吃得很緩很慢,一些蛋糕屑屑,灑著桌面。

後來我知道,她罹患的是罕見疾病,先天性表皮鬆懈性水皰症,俗稱泡泡龍。泡泡龍的身體,除了皮膚的開放性傷口,舉凡有黏膜的地方,包括口腔、食道、內臟,甚至眼睛等等,都會起水皰或血皰。所以,每天,每天,毫無歇息的,她必須與破皮、流血與疼痛共處。這樣的身體,可以想見的,不,更正確的說法,應該是:未曾親身經歷過的人,完全無法想見這樣的痛感會有多痛。

被無法想見的疼痛綑住時,人,會有怎樣的選擇?

「病」這件事,非常奇奧。它會拖著人跌入血色深谷,被痛與煎熬的荊棘扎得遍體鱗傷,然而,就是會有那麼幾道靈魂不甘於祇是疼痛,硬是要轉過身來,瞠大眼,與病體對視。

《誕生》,是佩菁選擇的對視方式。透過畫筆,勾勒著她的一路走來,即便持畫筆的手滿佈著疼痛傷口,即便傷口會滲出血汁,即便每天清理傷口、換藥,甚且吃飯、洗澡,都必須耗去一般人難以估量的大把大把的時間,她終究完成了她的第一場對視。

佩菁的畫筆,純摯天真,用色繽紛鮮麗,然而,在輕快多彩的筆觸底下,卻可以深刻感受到從她誕生以來就不得不承受的生命之重:才剛呱呱落地,就必須面對生存的艱難,時間,成了佩菁和她的家人最殘酷卻也最具願盼的度量衡,痛與不眠不休,戰戰兢兢走著鋼索,難關,一關一關過,迷宮,一路一路闖,而總在最關鍵的轉折篇幅,佩菁畫下的是感謝、祝福與希望。

翻開《誕生》,扉頁上,泡泡龍女孩將爬著傷口、裹著紗布的手伸得長長長,她正微笑投遞一封信,鳥兒飛來;而封底頁,則是掩上的門窗裡,映著溫暖的光亮,鳥兒停在郵筒上。信,寄出去了。

這本繪本,是佩菁投遞給你我的音信,信裡,有生命的訊息。
新聞出處:http://goo.gl/2wmZyS